部分沃尔玛停用支付宝是否踩了法律红线

　　一沃尔玛门店外景。资料图

　　沃尔玛部分门店停止使用支付宝现象的出现，一定程度上显示出支付领域的竞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不过，不论各方如何竞争，都不能损害消费者权益

　　法治周末记者 刘嘉

　　“嘀！嘀！嘀！”

　　3月30日晚上，伴随着沃尔玛超市收银员扫描商品条形码时传来的声音，重庆市的王旻(化名)一边看着购物筐里的山楂饼、蛋黄派等诱人的食物，一边筹划着第二天和朋友们的聚会，直到售货员的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一共112元。”

　　“能用支付宝付款吗？”

　　“不行，可以微信支付。”

　　不得已之下，王旻只得退出已经准备好的支付宝界面，重新打开微信付款码。王旻不解，“原来还能用支付宝付款，怎么最近不行了”？

　　现象：

　　部分门店停用支付宝

　　近日，一张来自四川省成都市沃尔玛亚太店的《公示》成了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

　　这份公示显示：自2018年3月15日起，本店支付方式为：微信支付、银联卡、信用卡、预付卡、现金(暂停使用支付宝)；同时，为回馈广大消费者，将于2018年3月15日至4月1日，展开微信支付减活动，届时具体活动详情请见店内公告。

　　支付方式的突然变化让一些用户很是不满，“我都习惯用支付宝付款了，微信里都没有钱”“如果沃尔玛停止使用支付宝，我就坚决不去沃尔玛”……

　　3月30日，法治周末记者来到沃尔玛位于北京世纪城的分店，店内每个收银通道上方几乎都有使用支付宝“扫码领红包”的海报。随后，记者到收银台结账时，成功使用支付宝付款，整个结账过程用时不到1分钟。

　　收银人员告诉记者，沃尔玛北京地区的门店依旧可以使用支付宝付款，使用微信或支付宝付款的消费者人数差不多，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差距。

　　对于部分沃尔玛门店停用支付宝一事，3月30日，法治周末记者联系蚂蚁金服相关负责人，对方表示暂时不作回应。

　　4月2日，沃尔玛中国客服告诉法治周末记者：“目前，沃尔玛在云南、贵州、重庆、四川等华西区的门店暂时停止接受支付宝支付，其他地区的沃尔玛都支持支付宝结算，这是一个商业决定，是公司根据市场的变化，为了不断提升服务质量，更好地满足顾客的需求而作出的调整。”至于“其他地区是否会停用支付宝、什么时间会恢复支付宝支付”等问题，客服人员表示尚不清楚。

　　据媒体报道显示，此前沃尔玛百货有限公司曾表示，部分地区停用支付宝是因为已与微信达成深度合作，会推出一些独家优惠。

　　3月25日，腾讯公关总监张军在微博上回应此事称，其实，现在任何一个第三方移动支付，都还处在跟商家沟通、推广接入的过程中，接入与否主动权基本上掌握在商家手里，第三方支付对于商家来说，只是一个可选择项，而不是必选项。如何选，商家会有自己的考量，任何一个第三方支付工具，都只是零售变革的参与者和助力者，而不是主导者，所以没有能力也不能对商家做任何的干涉。

　　另外，同样被传拒用支付宝的步步高(002251,股吧)超市也回应了此事。4月2日，其客服告诉法治周末记者，步步高超市连锁店开业以来，从未开通支付宝的使用功能。

　　根源：

　　支付领域竞争不可避免

　　自微信支付发布的那一天起，它与支付宝之间的较量就从未停止。

　　2014年以前，支付宝在第三方支付领域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变数出现在2014年的春节期间，“微信红包”的出现打破了移动支付原本的格局。

　　据腾讯公布的2017年Q4财报数据显示，2017年，微信和WeChat的合并月活跃账户数达到9.89亿，比去年同期增长11.2%。腾讯在社交领域的地位难以被撼动，随着微信在生活多个方面的渗透，微信支付的覆盖规模也在快速提升。[page]分页标题#e#

　　4月1日，Analysys易观发布的《中国第三方支付移动支付市场季度监测报告2017年第4季度》(下称《报告》)显示，移动支付市场在位次稳定的情况下，份额出现了变化，其中，支付宝市场份额占比从第3季度的53.73%扩大到第4季度的54.26%；微信支付背后的腾讯金融则从上季度的39.35%回落至38.15%。

　　在国内移动支付领域已然形成支付宝与微信支付并存的局面下，阿里和腾讯已然将目光瞄准到线下：阿里收购银泰商业，入股三江购物(601116,股吧)、联华超市、高鑫零售大润发等企业；腾讯也投资入股永辉超市(601933,股吧)、家乐福中国、海澜之家(600398,股吧)和步步高等商超。

　　在阿里和腾讯在支付领域竞争之际，也多次出现支付宝和微信支付“二选一”的情况。阿里旗下盒马鲜生、银泰百货未开通微信支付渠道，淘宝、天猫上也看不到微信支付的身影；同样在京东商城、美团外卖中，消费者也不能使用支付宝进行付款。

　　艾媒咨询CEO张毅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指出，艾媒将在近期推出一份新的调查报告，调查结果显示，目前，线下使用移动支付的用户中，微信支付普及率是最高的，使用支付宝的用户几乎也同时使用微信支付，因此，沃尔玛停用支付宝，暂时不会有过多的损失。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游云庭认为，沃尔玛部分门店停止使用支付宝现象的出现，一定程度上显示出支付领域的竞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游云庭表示，阿里和腾讯都在发力线下，并在支付领域不断竞争，之所以会在线下零售领域产生正面碰撞，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线上市场已经趋于饱和，其二则是线下市场仍然处于移动支付的初期阶段，发展空间巨大。

　　在互联网分析人士庄帅看来，双方的碰撞是不可避免的，主要原因在于支付是交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有实现支付交易才算完成，移动支付在线下场景中被应用的越来越广泛，这也降低了传统零售企业的资金效率和管理成本；另外，阿里和腾讯通过在线支付可以获取消费数据，就可以有针对性地为消费者和商家提供金融服务。

　　庄帅表示，电商的效率更高、成本更低，而阿里和腾讯的碰撞会对线下零售行业起到促进作用，双方通过改造或者赋能传统零售企业，将线上优势释放给传统企业，这样可以提升传统零售企业的效率、降低其成本，从而形成一个互补性竞争的关系，进而提升整个行业的水平。

　　争议一：

　　消费者权益是否受损

　　“支付市场的形势已经比较明显，支付宝在线上的份额较高，而微信在线下份额相对更高。”上海段和段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刘春泉认为，在这场风波中消费者处于被动，很难有实质的动作，如果大部分用户表示不满，最终也会影响企业的抉择，因此，用户用脚投票才是对企业最有影响力的因素。

　　在张毅看来，商家往往是站在交易的上游，强迫消费者使用某特定交易工具，从消费者权利上讲，确实对于消费者权益有一定的伤害，并且带来许多不便。他建议有关主管部门、行业协会能够站在消费者便利的角度，进行必要的调解和规范。

　　北京市法学会电子商务法治研究会会长、北京市汇佳律师事务所主任邱宝昌认为，沃尔玛有选择使用微信或支付宝的权利，但一定要尊重消费者的合法权益，消费者享有选择原来的支付方式的权利，此前，消费者可以通过微信、支付宝、现金等方式付款，但现在突然停用了支付宝，是商家一种单方违约行为，涉嫌违反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侵犯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

　　邱宝昌表示，无论双方如何竞争，都要考虑消费者的权益，只要存在损害消费者权益的行为，都应该受到规制，并且如果没有特别的规定，线下的法律法规对于线上也应该有同样的约束力，总的来说，电子商务交易与线下交易一样，都没有法外之地，需要受到约束。

　　“消费者有权利去选择支付工具，商家停止使用某种支付工具，是剥夺了消费者的选择权，此类事件体现出我国对消费者权益保障尚有不完善的地方。”庄帅认为，市场本身应该公平竞争，但是由于资本垄断、股权投资等原因，导致腾讯、阿里在各自合作的企业里，分别限制对方的支付工具，剥夺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page]分页标题[/page]

　　游云庭则认为，部分沃尔玛门店停用支付宝支付的举动不一定构成对消费者权益的侵犯，如果消费者觉得沃尔玛停用支付宝付款不方便，那么可以去其他竞争对手处购物，这更多的是一个市场主体的自主选择；在开拓市场的初期阶段，市场的竞争主体通常会向广大消费者提供补贴，此时，消费者也能够拿到一些优惠。

　　争议二：

　　是否涉嫌不正当竞争

　　其实，商家仅支持使用微信或者支付宝中的其中一种方式支付的情况并不少见。

　　例如，阿里旗下的盒马生鲜就不支持微信支付，淘宝、天猫也看不到微信支付的身影；而在由腾讯作为大股东的京东商城上，付款时也没有支付宝的踪影，同样在美团外卖中，消费者也不能使用支付宝进行付款。

　　“沃尔玛的此次选择，毫无疑问是站队的结果。”张毅认为，其实这样的站队由来已久，不过，从法律上讲，这样的情况距离垄断行为似乎尚有距离，更多的是商家出于利益的选择。

　　游云庭认为，强迫站队这种事情，如果任何一家市场份额超过50%的市场主体去做，那么就可能被推定拥有市场支配地位，它的行为也就可能涉嫌违反反垄断法；但是，如果在市场开发的初期，只要在不涉及违法强迫，商业贿赂的情况下使用，还是应该由市场来自主决定。

　　游云庭表示，此次事件是否存在不正当竞争或者垄断等行为，还需要由政府有关部门调查出具体原因才能得出结论。

　　邱宝昌表示，企业有自主经营权，可以互相选择，但是这种选择要遵循公平竞争，不能违反反不正当竞争法和反垄断法的相关规定，互联网企业一定要注意公平竞争和反垄断的行为，因为在互联网行业中，很容易出现排除、限制竞争，进而实施垄断的情况。

　　“这应该是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任何企业之间不得通过协议，约定排除、限制另一个企业的竞争行为，如果这样做就违反了上述法律的相关规定。”邱宝昌建议，针对这一舆论热点，主管竞争的执法部门应该及时介入调查，此次事件是否涉嫌垄断，

　　是否涉嫌不正当竞争，进而给公众以及相关企业一个说法。

　　责任编辑：郑少东